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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转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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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云澈向前勾了勾手指,示意温浅言这边靠近,同时,他低下头凑到温浅言耳边,慢慢将心中计划道出。

温浅言被陆云澈这大逆不道之计划怔住,她面色由正常,转为茫然,再转回平静,愣了些许,她才回话。

“此计过于凶险,云公子,若是被发现,你我皆会受牵连,若他日东窗事发,你待如何?”

话刚出口,温浅言下意识抿唇,补道:“不,如今该称您陆公子了。”

“叫我云澈便可,”陆云澈手中火折子闪光幽微,他一双墨眸在黑暗中隐隐映出星辰光芒,“温兄不必如此见外,在下正是看中你的身份,这才特意求助。”

温浅言眼眸沉下去,她垂在身边的手紧了紧,好半晌才回道:“你口中我的身份,是否与当年太子党一案有关?”

一时,天地寂静无声,只有树叶沙沙作响,像是为寂寥空山伴奏。

风儿若有若无吹过温浅言二人脸庞,扰乱二人鬓发,让两缕发丝在空中交缠。

温浅言抬手将交缠发丝分开,又把属于自己那缕头发挽回耳后,她抬起眼眸,语调沉静:“既是如此,那便请讲罢。”

对面,陆云澈也不墨迹,他微微低头,从怀里取得了火折子,甩两下,任那黄豆般光芒照亮两人,便要去寻那两块明月玉佩。

却不料他余光只是往旁边草丛一扫,就发现草丛中有动静。

陆云澈准备拿出明月玉佩的手一停,他目光迅速沉下去,朝草丛里面厉喝一声。

“谁!”

此时天色已经沉下去,暗黑如墨,鸟鸣虫鸣都暗淡下去,只有不远处树上的知了唱个不停,像是在控诉山里闷热潮湿的夜。

秦荣大气不敢出,僵直着身子躲在草丛里,因为长久维持一个姿势,他肌肉酸痛不已。

但秦荣一动也不敢动,他冷汗慢慢顺着额头滚落,瞳孔在黑暗中不自觉放大。

即使已经调整了呼吸,秦荣此时还是感觉胸腔闭闷,有点喘不上气,他知道,自己八成是要暴露了。

“那边有人?”温浅言挑起一边眉,眼睛朝露云厕所看方向望去,她小声接上自己话头,给陆云澈使了个眼色,嘴上却随便说些不想干的东西,

“我看未必罢,这山中鸟兽鱼虫多,说不定只是哪儿来的野猫,听到这儿有声响,想来探听一下消息,又怕人,我们一出声,他不就吓得在草里一扑腾?”

此刻,被比作野猫的秦荣冷汗热汗齐出。

不知是羞的,还是气的,抑或是怕的。

陆云澈轻哼一声,手里已经去摸迷烟粉,口中还回着温浅言的话:“这猫还怕人?敢过来偷听,就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。”

秦荣耳鸣声愈加厉害,莫非这两个还要对自己动手不成,自己还真打不过他们。

正这么想着,鼻尖突然飘来一股奇妙味道,秦荣下意识屏住呼吸。

却又因为太过紧张,他不得不吸气,于是便从正常呼吸变成了一个大吸气,秦荣还没察觉到什么,就感觉头脑一阵昏,整个人“砰”一下倒了。

不远处,陆云澈略调一下眉,他戳戳温浅言,示意她瞧自己,他薄唇微动,慢慢做口型。

“三、二、一”。

数到“一”时,秦荣应声而倒。

“陆公子的迷烟本事还是这么强。”温浅言调侃。

陆云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,他这回毫无阻碍从怀里掏出那两块明月玉佩:“这不是为了跟你说正事儿么——怎样,有没有兴趣听听你父亲的事儿?”

温浅言垂在身边的手骤然缩紧,她眼眸闪过一抹清明,心跳怦怦声更加明晰。

“请讲罢。”

“若是我没有料错,”陆云澈修长指节微动,将两块明月玉佩交叠在一块儿,他抬起眼眸,平日里总是笑着的桃花眼此刻毫无温度,又隐隐有一些迷离,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,“你父亲是否从小就将你养在田庄,在你小时候他便被人谋害去世了?”

温浅言心头一紧,眼前恍惚一瞬。

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凶杀早晨,她拼尽全力从地窖爬出来,见到的却是一地血迹。

陆云澈见温浅言愣神,下意识语气变温和,他抬手,屈指敲一下温浅言额头:“好啦,并非有意提起你伤心事,只不过我怀疑你父亲,便是当年家父的老师,曾经的太傅。”

陆云澈从从容容一句话,信息量却极大。

温浅言瞳孔微缩,他抬起眼定定直视陆云澈,仔细咀嚼他方才所言,不由得身后慢慢出了阵冷汗。

她瞳孔略微晃动,映出火折子细碎光芒,在陆云澈眼中仿佛还晃荡着夜里的星辰,瞧上去莫名让人心动。

“所以,”温浅言听到自己声音有些艰涩,“你方才所言是否为真?”

她顿了顿,踌躇着问出心中疑惑:“以及,你起初不是不信我是明月玉佩原主么?为何现下又愿信了?”

风儿幽微,远处清泉叮叮咚咚在岩石上流过,映照出山间亮白明月。

粼粼波光轻轻随着风的塑造上下挪移,浮出了游人今夜的梦。

“问我为什么?”陆云澈双手背在身后,他低下头,略微侧了一下脸,桃花眼轻眨,漾出一分笑意,“还不是因为你的个性。”

温浅言皱了皱眉头。

她能有什么个性?

她不就是一普通人,想着就这么苟活下去,将父亲的事情查清楚,再为父亲报仇血恨么?

“就是这样单纯的个性啊,跟你父亲做太傅时一模一样,”陆云澈笑眯眯伸手掐住温浅言脸颊,他手指并未太用力,捏了两下便松手,“哪有你这样软包子的,刚见面被人骗了,又被迷晕,你居然都不计较,你可真大度。”

温浅言:……

原来还知道她要计较啊。

她还没来得及出言说什么,就见陆云澈又拍拍她肩膀,沉声道。

“这样倒并非都是坏事,毕竟你如今人微言轻,卑微顺从或许也是一条路,这我理解你,就像你我现在暂时不能对秦荣如何一般,不过回京后,我自然有法让御史台惩治他。”

温浅言并无意外,她抬手拍掉陆云澈指尖,淡淡道:“我也有法,不必事事指望你,说话便说话,好好的动手动脚作甚。”

“当然是因为你的脸看起来很好掐啊,怎么,害羞了?”陆云澈偏了一下头,他漂亮桃花眼中带上些许探究,面上笑意越来越浓厚,“这有什么好害羞的,你我都是男子,我碰你一下怎么了?大不了你碰回我呗,都是兄弟嘛。”

温浅言不便与他多言,便适时开口打断。

“好,我知道你计划了,那你记得将东西运过来,到时候我好交差,你也不会被发现。”

语毕,温浅言便将手里吃完的竹签放回烤架上,她站起,悠悠转身,毫不留情就要走。

“诶,”陆云澈见她就要这么走,他连忙伸手挽留,却只碰到温浅言衣角,他脸上闪过一丝迷茫,却还是下意识挽留,“怎么就这么走了?难道被我说中了?”

温浅言用力一振袖口,她轻快向前走几步,便急速隐匿于竹林之中。

瞧温浅言快速离去的背影,陆云澈眉头皱了皱,第一次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,像是有羽毛轻轻扫他的心脏一般。

他抿抿唇,肯定不是他的问题,一定是这个姓温的小子太过敏感了。

一直走到竹林背后阴暗处,温浅言才慢慢停下脚步。

自从父亲离世之后,她便女扮男装讨生活,原本已经习惯以男儿身与各种人接触,但不知为何,方才陆云澈碰的那一下让她感觉跟别的男生很不一样。

温浅言深深吸进一口气,憋了一下,才慢慢吐出来,她抬手触碰方才被陆云澈碰过的部分,心里突然泛起一种异样。

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风,温浅言打了个寒战,她抖抖身子,将身上略微酥麻感抖落,又迈步朝自己行囊走去,将方才的异样情愫遗落在风中。

肯定是因为陆云澈脸长得还不错,气质还算好,所以自己被他美色所惑,一时间才会觉得他与众不同。

跟他相处久了,一定不会再这样。

鸟兽虫鸣声慢慢暗淡下去,温浅言趴在自己行囊附近,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,一夜无梦。

晨起的第一缕日光照亮天际,温浅言听有声音轻轻叫着自己,她略皱了一下眉,缓缓睁开眼。

映入眼帘的便是陆云澈放大的一张脸。

瞧上去角度有些怪,但不至于吓人,可能这便是五官优越的好处罢。

陆云澈见温浅言睁开眼睛,他急忙竖起食指,贴到嘴边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,又抬手示意温浅言起身。

他指了指远处竹林,桃花眼眨两眨,给温浅言使眼色,仿佛在告诉她,昨日之计划成了。

温浅言左手竖起大拇指,眨眨眼无声询问:“成了?”

陆云澈同样竖起左手拇指,往下按了按,又闭上眼睛,点了两下头,神情放松自然,表示“没问题”。

温浅言心下稍安,她环顾四周,钱公公那边没有动静,众捕快七仰八倒睡成一片,只有一个守夜的小侍卫背对他们,瞧不到他们这里动静。

“走。”温浅言略抬下巴,她做了个口型,用眼神示意陆云澈带路。

这是一条较为荒僻的小路,野草丛生,但那些草仿佛都被人扒拉过好几回一般。

陆云澈伸手将它们按下去,居然没有发出半分声响。

温浅言走在陆云澈后头,她发现不少植物都覆了一层露水,它们散发出格外清新的气息,闻之令人心情舒畅,她不由深呼吸起来,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,步子也迈大了些。

而不知是不是温浅言错觉。

越走到里边儿,这股清新的气息就愈加少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诡异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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