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修远其实心里有些忐忑,不是怎么感觉人围过来了,刚刚有这么多么?
还有就是,这个叫祈景的,怎么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?
错觉么?
祈景确实跃跃欲试的,眼睛亮亮的,最好广而告之他和薄承彦的关系,坐实了他就是祸国殃民的“小鸟”。
这样子自己地位就稳了。
少年抿了抿唇,一整个昂首挺胸的样子。
江修远越看越烦,什么意思,挑衅?
“你也是可怜人,谁不知道薄总早年玩的花得很,身边人更是从不留情,你以为你是谁?”
极尽的讽刺。
眼眸自上而下地扫了人一眼,也不过是吃一口鲜嫩而已。
陈卓抬着长腿走到了人群中,故作谈生意般对身边的人碰了下杯子,“苏总好久不见啊,怎么样最近?”
实际上视线是看着甜品塔那边的。
那小朋友穿得跟个小手办一样,待会不会被江修远那货给弄哭吧?
祈景深吸一口气,掐了下自己的手心,眼睛顿时氤氲出雾气来。
语气闷闷的。
“没有关系,我喜欢薄先生,他不要我我也喜欢。”
周边人眼神四处转换,调教成这个样子了,真是用情至深。
会所背景音是小提琴,很悠扬,时不时有碰杯的动静。
陈卓还没看完,突然发现身边的人空了,自己肩膀被往外一拉。
“先出去。”
甜品塔那里实际上是个很小的地方,祈景是背对着人群站的,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观众了。
江修远也完全沉浸了,气得眼睛都红了,装深情是吧?
段位这么高?
剑拔弩张,以至于他也没看到不远处的薄承彦。
以及拧着眉头的神情。
因为——
[你以为你是谁!我是一只可爱的小鸟,嘿嘿。]
少年甚至惟妙惟肖地模仿江修远的声音,给自己自问自答,乐得像个太阳花。
薄承彦闭了闭眼,隐约觉得眉心在跳,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。
但这还没完。
“你以为你能跟他多久,被薄承彦抛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!”
[我读完书就走啦,ww等到主角一来,我正好就上大学去,太好啦!]
少年仰着头,真的像个八音盒里的小人,昂首挺胸的。
薄承彦眼神瞬间沉了下来,他养他可不是让他飞走的,谁教他的。
“你少装了,现在洋洋得意的,他床上手段那么狠,都是出了名了的,你疼也要舔着脸求欢吧?”
说得更加不堪入目了。
祈景倒是觉得有点超纲,因而没有来得及组织语言表深情,细细思考了下。
[瞎传的吧,这小说乱写的吧,设定又要有男德,又要风流……emmm,薄承彦不会不行吧?几年了也没见起来过。]
几乎踩着高压线在跳绳。
祈景浑然不觉后面的情况,深呼一口气,掐了下掌心内侧的肉,眼眶顿时冒出来泪花了,睫毛都打湿了。
但还没来得及发挥。
手腕骤然被扣住,朝后一拉,祈景眼泪还没有停下,视线有点模糊,恍惚间才发现对面的人不知道何时走了。
“欸?”
拔剑四顾心茫然。
人被环绕在一个宽大的胸膛中,熟悉的暗香席卷过来,导致人都忘记挣扎了。
“小景。”
祈景来不及说话,但下巴被迫地微微仰着,喉结还没长好,被粗糙的指腹按压了下。
像是在把玩一只鸟。
“我们回家。”
*
祈景莫名其妙地被牵走了,出场还不到一个小时,所有照片全部被删除了。
陈卓只是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,若有所思地想着,他这是在把那孩子当什么呢?
眼神很是凉薄。
不过低头抽空给自己妹妹回了个消息。
——他身边还是那个宝贝,看得紧得很,放弃吧,怎么总是喜欢上男同?服了你了。
锦江别苑内气氛很是严肃,祈景听吩咐去换了家居服,走到楼下,站在人面前。
乖巧得很。
薄承彦不耐地扯了下领带,抬眸盯着人。
没有说话。
祈景身高175,刚捡回来的时候似乎是有165左右,两年窜了十厘米。
但脸其实没有什么大的变化,大小,比例,都是原本的样子。
就是瞳孔颜色偏浅,好奇欲重。
薄承彦原本是想要听听那反差极大的心声,但是人一下子弯腰又抱过来了。
眼角噙着泪,委屈地道:“先生……”
祈景其实很多时候思维比较单一,没有那么丰富的心理活动,大多时候他都直接去做或者说。
以前的阿爸阿妈也总是让他割猪草,他也是这样呆看了很久,然后照做了。
想事情又没有什么意义。
祈景兢兢业业地按照996曾经用搜索引擎给他找的词条做:【金丝雀:一种常出现在豪门霸总小说中的角色,是权色交易产生下的客体,会获得优渥的生活条件,但得不到上位者的爱,结局多是黯然退场。】
被包养的分明是求钱,但最后都求爱了。
好奇怪。
祈景坚定不移地守学费,牢牢地记住自己的人设,爱薄承彦的炮灰。
爱,最直观的动作就是,拥抱。
他是这么认为的。
也是这么做的。
但是被推开了。
“你多大了?”男人语气淡淡的。
祈景换好了家居服,浅咖色的,衬着脖子上的红痕更重,仿佛是被什么蹂躏了下。
“十八岁。”
“重说。”
祈景垂着眼皮,“十七岁。”
好吧,没有过生日。
“我怎么跟你说的,重新背。”
祈景只能认认真真地回想,说实话这实在很为难,996让他背金丝雀人设的定义,还给他甩了N篇同类型的文,好不容易记住了,却老是和娇妻弄混。
行为现在是不会出差错了,因为996说过,违背人设容易被主系统检测出异常,直接抹杀的。
祈景每天都兢兢业业的。
可是薄承彦前两年总是会给他定规矩,他又得背那个,时常搞错。
“不到十八,不能……乱抱人。”
“读书要好好读。”
祈景有点焦虑,这都前两年考的,怎么还要背。
“杜绝早恋。”
“杜绝纹身、嘻哈文化……”少年表情都茫然了,脑子里一直在想,“同性恋……非主流……”
阿姨在后面走过,弯腰在茶几这里添了壶茶,眉眼微垂,对一切见怪不怪。
[想不起来了,啊,这都过多久了。]
“我不记得了,薄先生。”
祈景一向有觉悟,闷声闷气道。
“我不喜欢你。”
祈景天塌了,白皙的脸上显露出惊讶的神色,996没教过他这种情况。
书里有这种案例么?
金主不喜欢金丝雀?
但他还来不及思考,就又听道:
“我资助你而已,我没记得让你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从哪里学的?嗯?”
薄承彦其实是在拷问,手里的胸针转来转去的,因为祈景回来在车上又睡着了,下巴差点戳到这个东西。
怕不安全,给他摘了。
客厅安安静静的,直到——
“看片。”
薄承彦愣了好一会,发现是祈景亲口说出来的之后,愈发觉得自己应该找林瑟看病。
“你说什么?”语气都放轻了,很是不可置信。
祈景一直兢兢业业的,996只是会给他批量传送金丝雀文学,里面的受各色各样的,有娇气的有霸道的有自卑的有白切黑的……
他看得眼睛都花了,可是他在山里也不太了解这个男同性恋。
只看文字不太合适。
祈景就检索了网站,增进了知识。
“你……不是,小景。”薄承彦已经二十九岁了,自诩已经经历过各种人生命题了,但是现在却陷入了罕见的迟疑。
甚至觉得幻听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“两性存在是社会发展的基础,男性以后是要成家立业,你应该照顾、疼爱你的妻子,而不是学习一些非主流文化,那是社会的小径,不是大道。”
薄承彦很难想象这是自己说出来的话,自己都愣了下。
祈景已经从大山里出来了,锦衣玉食了两年,思想得到了极大的发展,但仍然抱有最朴实的好奇欲和探究欲。
“先生,那男人不能被男人疼爱?”
“……”
阿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,“先生,晚饭已经……”
少年还在罚站中,侧头看了下人,温软地笑了笑,算是打招呼。
薄承彦整个人都在头痛,“您先下班吧。”
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病了。
薄承彦当时带这孩子回来纯粹就是可怜他,但没到京市一两天,外面就铺天盖地传隐晦的情|色新闻,实在令人厌烦。
后来就干脆放在身边了,当个挡箭牌确实好用。
但不知何时这小孩儿发展出了不正常的心思。
薄承彦起先是懒得管,然后是觉得没必要,直到今日听到些匪夷所思的心声。
他才发现自己对这孩子当真是疏于管教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祈景理解了下,认真道:“那是可以的,对不对?”
“薄先生,那是不是女人也可以被女人疼爱?”
再度试图增进知识。
薄承彦:“……”
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,但就在这时他又听到心声了。
[他不喜欢我,会不会把我赶走啊……***我不会死掉吧,那**]
里面有些很错频的音节,像是老旧电视的滋滋声,听不出来缺少的是什么。
薄承彦面色微冷了起来,想起来一开始自己要过问的事了,上完学就走了。
去哪里?
祈景整个人都迷茫了,薄承彦以往都不推开他的,金丝雀不就是这样的么?
不讨金主欢心的金丝雀?结合看到的书本案例……那岂不是要换人?
少年心怦怦的,有点紧张。
直到——
“明天跟我去派出所。”
“把你的户口办了。”